午夜随笔|酒吧心情 - 真爱酒吧论坛

戏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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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更多操作 0 发表于: 2005-11-24

作者: 游云野鹤　发表时间 2005-11-18 20:16:06

　　（一）

　　有一段时间，常常无端地失眠，或者是半夜里突然醒来，也或者干脆就是压根儿从一开始就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那种滋味，真正地叫做焦躁和不安，甚至莫名其妙地迁怒于窗外月光的皎洁，或者是屋里午夜的宁静，一切可能的事物都会成为我失眠的因素，但事实上这个时候迁怒于任何事物都是无济于事的，相反，越是迁怒于外物，就越是焦躁越是不安，越是睡不着。其实失眠的时候最需要的乃是平静心情，于是，我便开始尝试着回忆一些往事，或者思考一些白天没有弄明白的东西，这样的话，即使睡不着，也不至于会焦躁地、眼巴巴地等到天亮了。

　　我想，这也算是我生命的一种境界吧！

　　但对我而言，这种回忆或者思考常常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释放心情，禅悟生活，这些都是我们人生所必然的过程，在山城的时候我找到了一座墓地，那里肃穆、宁静，极少有人打扰。但是自从迁居江城之后，我便难得再像从前那样自由、宁静地思考一些关于人生的东西了。在我看来，人是需要思考与回忆的，惟有不停地行走在思考与回忆当中，做事才能够有足够的理性和耐性。年轻人并不会因为年轻而少了一种叫做阅历的东西，便不具备思考的资格，老年人也并不因为多了一种叫做沧桑的东西便不具备思考的必要。那么，这样想来，我的确是因为失眠而找到了一处可以让心灵享受宁静的场所了，这也应该说是老天对我的特别的恩惠吧！

　　在旅居江城的这几年里，我长长会为找不到一个宁静去处而苦恼。我以为人是需要一点精神的，需要给自己一点思考的空间的，如果你失去了精神失去这个可供你思考的空间，你的生活也许就失去了某种叫做意义的东西。在山城的时候我尚在年少，却已经在开始思考着一些关于人生的东西了，但我最终还是离开了我的母土，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寻找一种叫做前途的东西。或许说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成长便意味着要失去，也意味着要承担一些你愿意承担或不愿意承担的责任，这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是我们人生的因素，难于应付却又无法抛开的。它会常常搅得我们疲于奔命，精神疲惫，甚至说那些日子的失眠，大概也是源于此了。

　　也许说，人是应该不断探究他自身的存在物——那个生存的每时每刻都必须追问和审视其生存状况的存在物。而在我看来，人类活着的真正价值，也就恰恰存在于这种审视之中，存在于这种对人类生活的批判态度中的。一个人活在世界上除了应有的物质作为基础作为依靠外，总还是需要有一点精神作为支撑的，特别是在这样一个被称做是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里，一个人要是丧失了其精神家园，真的不敢想象后果会有多么可怕。

　　所以不管到达一个什么地方，我都渴望哪个拥有一个宁静的处所供我做深度的思考，就当是在给自己建造精神之家园吧！在我看来，声音是最具欺骗性的，所以很多时候我喜欢选择独处，哪怕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我依然以为人是要用一定的自疗能力的，一个成熟的人，一个懂得思考的人，真的是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的，无论碰到再大的伤痛，都应当保持适度的缄默。人生有很多事情只有自己亲自经历并且尝试着承受，才会变得坚强。很多时候，语言并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抚慰悲伤的，归根到底，不是只言片语，而是时间与自我疗救。于是，我也就继续失我的眠了。欣喜的时候，我会失眠；苦闷的时候，我会失眠；轻松的时候我会失眠，疲惫的时候我会失眠；热闹过后我会失眠，孤独的时候我会失眠。那种午夜的宁静中的思考，成了我生活组成中的一个必然的因素。

　　生命是奇妙的，生和死都不过取决于观察，取决于观察的远和近。时间限制了我们，习惯限制了我们，谣言般的舆论让我们陷于实际，让我们在白昼的魔法中闭目塞听不敢妄为。于是，在午夜的时候，我就开始了思考各式各样的问题，关乎生或者死，还有记忆、人生、情感，所有我的生活中所能碰到的问题，都在那种午夜的寂静中闪现在我的脑海里了，那也许又算是一次艰苦的心灵的旅程。

　　

　　（二）

　　午夜失眠的时候，经常会想起的一个问题，是童年。的确，这些年开始慢慢长大了，却常常禁不住回首往事了，而且常常是在自己遭遇了某些事之后才会去回想，而这时候的回想，多是为了给自己寻到自信，或者是某种意义上的自尊。

　　在从前，无论是我的师长，还是朋友，都会不无敬佩地称道我有过的非凡的人生经历，并且认为这种经历将是我一生的精神财富和资本，更是其他任何形式上的资本所不能及的，而我也在沉默当中认同了，然后在我遭遇多次生活的打击的时候，我都会以这种对往事的追思来给自己打气，我会说：这点磨难算得了什么呢？当初那么艰苦的条件下我都挺过来了，于是真的不小心就坚强起来了。许多年来，我都是在这样的回忆中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但这也让我养成了沉湎往事的习惯，我会常常怀念曾经在磨难中的坚强以及坚强背后给我带来的众多的荣誉和赞美，他们的确不至于让我在新的磨难面前被击倒，但同时也让我驻足往事，失去了对未来的斗志，并且会为那些逝去的荣誉或者鲜花而自负或者惋惜，总是生活在距离现实极为遥远的另一个梦幻当中，无法自拔，于是在某个失眠的凌晨，我的仅有的理智督促我去追问自己：到底，我的人生旅程当中有过多少值得我骄傲的资本？

　　回想童年，其实可以堪称是资本的，不多。童年是有过一段饥饿的岁月，但毕竟太小了，缺少了某种叫做刻骨铭心的情愫，那应该算不得是怎样非凡的阅历，而仅仅只能叫做苦涩。接下来就是九岁那年的车祸了。那真是一段磨不去的记忆，直到今天它所留给我的痛苦依旧让我无法承担：我的身上到处都是手术后的疤痕，我的腿永远都是一长一短，行走不能自如，我的身体的某个部位仍然会不定期地产生切肤般的剧痛，于是，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它们永远都是我精神的压力。我羡慕我身边体格健全的人，就像史铁生羡慕刘易斯，肢体的残缺会导致精神的残缺吗？会！我常常认为是这样的，一个人，当他不满、当他欲反抗、当他自由得无所畏惧的时候，可以利用的表达工具惟有自己的身体，当身体因为残缺而无法完全地作为感情的表达工具的时候，这所有的欣喜的、悲痛的感情就会很自然地闯入精神家园之禁区，并且只能四处冲撞，是出不来的。于是精神家园有了瑕疵，精神也就残缺了！身残志坚，那只是无关痛痒的旁人的一句无关痛痒的话罢了，残疾者的内心的世界到底怎样，恐怕没有多少人敢说自己真正了解！

　　从车祸到现在，十几年里，我认为我的精神已经偏离了正常人的轨道。我会常常毫无道理地固执着坚持自己的观点，并且易怒、冲动，当发现自己错了之后，不敢承认结果，不允许自己后悔，却又常常在无人的时候以伤害自己为条件寻找报复的快感。怯懦，保守，却还是装做一副时代青年的风范……

　　林林总总的毛病，也许是朋友们没有看到，也许是朋友们不忍心说，但最后还是被我自己发现了，只是，这已经是十几年后的今天了！

　　再接下来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算不算得上一种阅历，但那的确是因为我的固执或者说偏执所造成的。那天也许是受了什么刺激，我突然决定要上山砍柴了，并且是一个人去的，还闯进了无边的原始丛林，然后便怎么也走不出来了。从早晨到晚上。现在看来那时我一定是急了，一个人迷失在密得看不见天空茫茫丛林里，分不清方向，也看不见村庄，有的只是森林的死寂或者偶尔几声不曾听过的鸟叫声，这些足以将十来岁的我吓坏！那时候真是感到无助，再不能指望别人能给你怎样的帮助了，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的乱闯，最后居然还是走出了丛林，只是那时我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但总归还是逃离了那阴暗的没有生命气息的丛林腹地，看见了天空，也就算是看见了光明，看见了希望了吧！我不知道这次偏执的结果给我带来了怎样的资本，也许是勇气吧！的确，我确实常常为自己少年人的胆略而自豪过好长一段时间。我不算是一个绝对的无神论者，但在那以后的岁月里，我真的是没有惧怕过任何东西，即使是在多年以后，我随父亲去做伐木工、去烧炭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在深夜回家。路上要经过一片坟地，天热的时候，常常可以看到的是那一团团飘忽不定的“鬼火”在不远处游走，但我的的确确没有害怕过。我不知道是我的勇气怂恿了我，还是这种少年人的冲动铸就了我无所畏惧的勇气。若说我的童年真的给我留下了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的话，那大概就是这种或者说是胆略了吧！

　　但要是就这样简简单单地为我的童年生活下了论断，又颇显苛刻了。大概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经得起再三推敲了吧。对于往事，也许我们不应该有怎样的奢望或者要求才更好一些，毕竟那已经是过去了的并且不再回来的旧的记忆了，对盖棺论定的东西予以评断，这无异于是在跟哑巴做辩论，我想我是应该尊重我的那许多的往事的记忆！今天重新提起，那就当是在警示自己：人，是既不可以无视往事的存在，也不可以一味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当中的。人生其实是一个奇怪的过程。小时候喜欢穿大鞋，然而长大之后，却又总有那么多小鞋在等着你去穿。成长并不完全是件美事，成熟则意味着深长，接受与拒绝、拥有与丧失，交替着我们整个的人生过程，而我们所要做的，便是不停地接受现实，并且面对现实。路，总还是要在脚下延伸的。

　　

　　（三）

　　常常会想起我生命中的两场葬礼。

　　奶奶死的时候，我六岁，不是记事的年龄。但那场葬礼显然成了我记忆里的一个必然的因素，也是我印象当中的地一场葬礼。

　　奶奶行世八十四岁，这在乡下已经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了，因此她也就很自然的成了我们家族之树中最老的一枚叶子。葬礼办得很是热闹。全村的人都集中到我家来了。有人来吊唁的，有人来烧香的，有人来帮忙的，前院里搭起了帐篷，后院里支起了锅灶，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影。是在办丧事，但空气中没有半点悲伤的味道。乐队在奏乐，我听不出来那是些什么样的曲子，但童年的我却的确可以从中找到一种欢快的感觉，并且不只是我，我的哥哥，或者姐姐，以及村里其他的许许多多在场的人，他们都仿佛是在看一场街头的杂耍，亦或者是那个偏僻小山村长久寂寞后的一次欢聚而已。至少在当时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接下来的一场葬礼，是关于姐姐的，寒碜，或者说是在有意回避着些什么。

　　姐姐是在奶奶去世后的第四年死去的，那年她十九岁，很惹人的一个年龄，但是她死了，死了便意味着消失，意味着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了。那时候的我，已经开始隐约地知道些关于死亡的意义了，不光我知道，我的哥哥，姐姐们也都知道了。那个晚上，我们活着的几兄妹们站在月光下，看着木匠正在连夜为姐姐赶制棺材，很茫然。那所谓的棺材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薄薄的几块木板钉在一起就是了，相比之下倒更像一个盒子，但我们心里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都不说一句话，就那么地站着。等到天边出现了一丝亮光，几个人抬了姐姐就走，一切都在悄悄中进行，谁也不说一句话，甚至谁也没想过要吃一口饭。做事的男人们仿佛避霍乱一样，都匆匆地走了，女人们也只是陪母亲难过了一小会儿，也匆匆地走了。母亲已经哭不出来了，父亲则是不敢哭，而我们也许是不知道哭，家里变得异常的安静，多年以后我依然会常常回想起那次场景，并且知道，那其实才是真的是一种死亡的气息，悲痛、死寂。

　　这是我印象中最为深刻的两场葬礼，都发生在我的童年，却一直贯穿着我的整个生活，很多时候都会令我想起“死亡”的话题，或者是因为“死亡”又想起这两场葬礼。于是喧嚣与死寂，热闹与悲痛开始慢慢交织成一张网，紧紧地牵连着我的关于往事的回忆，关于人生的思考。

　　在一个生命突然撒手的那一刻，是一声号啕大哭，在村民之间若无其事的传播，与此相呼应的又正是一个生命诞生的时候的那一阵清脆的哭声，散布在整个村落的上空。一去一来，在哭声中离去，又在哭声中到来，这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吧！但我常常又会不小心地想，奶奶的死，与姐姐的死是一样的吗？奶奶的葬礼、与姐姐的葬礼是一样的吗？倘若是一样的，那么苍老与年轻，无谓与沉痛也是一样的吗？我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但终于得不到答案，在山城墓地的时候得不到，在车水马龙里得不到，在午夜难眠里，我仍然得努力地继续思考着。要弄清两者是否一样，则必然要弄清什么是“死”，是的，“死”是什么呢？我在墓地的时候想过，但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我只是在想，死是一个必然要经历的过程，活着的人都没有死过，也便无法从经验意义上得到死的真正内涵。于是因为不可知，它便变得神秘，变得恐怖，变得人人谈“死”色变。死亡，便是意味着消失，意味着你曾经拥有过的一切都将不再属于你，意味着黑色，意味着孤独，黄泉路上是多么地阴冷，奈何桥头是多么地无奈，鬼门关外的青面獠牙的牛头马面是多么的恐怖，接着是上刀山，下火海，炼油锅，还有十八层地狱在等待着我们去蹲。总之，所有与残忍、恐怖的东西都被我们将其与“死”联系在一起了，并且代代相传，所以每个人都在努力地逃避死亡，古代帝王将相甚至还幻想着能够长生不老，但他们最终却都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死亡，我们也将是。对于我们每一个人而言，死亡就是人生路上的一道站牌，在等着我们一天天、一步步向它走近，待到了它面前，你便会很自然地随着接你的黑白无常离去，唯一未定的，便是我们不知道各自的站牌在哪里，离我们还有多远？于是我想到，也许是奶奶的站牌遥远，她的到达人们似乎期待已久，似乎早在预料当中，她的离去也就无所谓悲痛和遗憾了。但姐姐的站牌实在太近了，在那个凌晨突然间就到达了，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而这种措手不及更是加重了人们对生命的迷茫、对死亡的恐惧。我们会想，怎么就这么快就到了呢？我们都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就像两个朋友，如果只是匆匆相聚便又突然告诉要离散了，便难免会觉得唐突和遗憾了。如果知道若干年（当然这个若干年可以是几年，最好是几十年）后会有一次小别，我想那时侯便会显得自然得多了。

　　于是想起《论语》中的一段话来：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未知生，焉知死？”孔圣人的一句话，可谓一针见血，将我们活人的那许许多多的无谓的探究、疑问、思考辩白得哑口无言。那么，这样说来，死亡依旧不是一个可以讨论的话题，活着就是活着，死亡就是死亡，两者只是一个简单的因果关系甚至说只是一个前后顺接的关系罢了！死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毋需操心。活着，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于是就应该拼命地活着，拼命地做事，以避免死亡来临时的失措和慌乱！

　　

　　（四）

　　一个人活着，便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了。不管我们曾经有过多少思考，关于“生”也好，关于“死”也好，关于“回忆”也好，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一个永不变更的主题：人，应该怎样活着！

　　在墓地的时候，我曾尝试着从活着的目的老诠释“如何活着”这一概念。当时我在想，人都是会有欲望的，于是便有了那诸多苦难的源泉。“宇宙以其不息的力量将欲望加给了我们每一个人，又将这欲望注入我们的骨髓，并炼成一种永恒。我们该怎样面对生活，这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岁月以其沉静的方式打碎了我们这样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悄无声息，就像这花，便也悄无声息地凋落了……”但在现在看来，生活似乎并不像“花儿凋落”那样简单，很多时候我们把与广大世界对话的能力寄托在表层的知与识上，仅仅凭自己的主观感觉来解释生活，却极大地忽略了生命本体上的感性与触动，于是我们对生活的认知也便仅仅停留在表面，而难有更为深刻的理解，就像匆匆的脚步踏过深秋的落叶，不会有时光流逝、人世沧桑的遐想一样。我不敢说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但至少他不会让你真正融入到生活当中，而只能冷冷地站在生活之外，像个旁观者一样，无动于衷。

　　但是，怎样活着又确实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解决的问题。人可以有很多种方式活这着。活着就难免会存在烦恼，因为欲望是永远也不会消失的，庄周式逍遥的人并不多见，在欲望中挣扎的人无法自拔，为欲望奔波的人疲惫不堪。欲望常常将一个人迷惑得丧失了理智，欲望的膨胀可以吞噬人性，欲望的破灭的可以摧毁精神。金钱、美色、权力，在欲望的驱使下玩命地奔跑，追赶，互相利用，尔虞我诈，人性所有的卑劣在欲望面前暴露无遗。这么说来，欲望真乃万恶之首了，但我们其实心里都清楚，欲望伴随人性而生，要消灭欲望，就必然的要先消灭人性，要消灭人性，就必得先消灭自己，这显然是不现实的。看来欲望是人生的必然，不能逃避，也不能消灭，那么不妨试着与欲望化敌为友怎样？

　　与欲望为友能够不是要说人任欲望发展，膨胀。我们何妨保持自我的理性，将欲望钳制住呢？欲望只是一把水果刀而已，本身无所谓善、恶、美、丑，决定它性质的是人，我们可以用水果刀来杀人越货，却也同时可以用它来为自己心爱的人削上一个鲜嫩可口的苹果。愚顽能够也是如此吧，假如我们将欲望变成了一种进取，一种拼搏的动力，也许我们的生活便不至于那么盲目、狂热。譬如我有了一种对金钱的欲望，那我也可以更加努力工作，得到老板的赏识，以获得加薪的机会，或者干脆自己创业成为老板，那么这个时候的“欲望”便不再是一种欲望，而仅仅只能说是一种渴望，一种对美好生活的理想的追求。只要你的心态正常，欲望是不会对你有多大的伤害的。看来，欲望还不是人类最大的敌人，真正将我们的思想混乱、精神变态的，乃是人，乃是我们人类自己！

　　那么，要避免欲望的伤害，就必得先战胜人类自己，但是人类是可以被战胜的吗？在地球上生存了上百万年的人类已经习惯将自己称做是“万物之灵长”，于是，长时间处于尊贵地位的人类慢慢地变得越来越短视、固执、孤傲、自私、并且还自以为是，他们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毫无忌惮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却从不计较后果，即使是在遭遇到一轮又一轮大自然的报复之后，他们依旧难以自持，依旧狂热、盲目，依旧对世界为所欲为，任欲望之火燃烧、喷薄……

　　这个问题一直缠绕了我很久，有时候真的是从午夜一直延续到天明，而最后的答案仍然是——不知道！人类大约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为古怪的一个生命群体，我们时常会感叹生命之渺小，却又常常在不经意之间扮演着狂傲者的角色。也许人类可以战胜自己，但我想那已不是我们的当代人文学者可以讨论的话题。他也许是百年、或者千年、甚至比这更为久远的年代以后的事情了。当人类真正从本质上看清了自己人性的缺陷之后，也许会有所收敛。但是我们当代人的生活却是不得不延续的，我们自己也是不得不照常生活的。我们可以怀疑人的真实性，却不能怀疑生活的本质，人的一生就是要与许多人、许多事相遇的一种过程，我们只是在一条未知而又既定的道路上行走而已，现实的生活，总还是要在现实中去面对的！

　　我也曾试着根据自己的内在感受，有意地对外在的人进行某种变形，以希望能对人的生活的本质有所理解，但最后我还是失败了，人是不可以站在生活的立场之外来审视生活的，要理解生活的本质，就必须也要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生活当中去，或许，我本不该刻意地去寻求人生的意义以及禅悟“如何活着”这一命题的，活着也并不是需要一个确切的理由的，活着甚至没有理由，有些时候，没有理由，才更显得真实，没有理由，才更显得自然。刻意地寻找只会弄巧成拙。生活永远是生活，现实总还是要我们坦荡地去面对的。我不求自己的一生会有怎样的飞黄腾达，而是能够平平静静地走过，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该做的事，不发生动机上的荒谬与荒唐，也许，我的这一生便已知足了。

　　这是一个和平的年代，仅仅日常的生活就足以把我们的一生打发。假如它是不值得留恋的，我们的一生也就报废了，连个水漂都没打一个。倘若我在这些失眠的午夜所做的这些无谓的思考并无实际的意义，那也就权当我打了一个水漂吧！不管失眠后是复又入睡，还是睁眼等着天亮，新的生活总还是在等待着我们去继续的……

　　2005年11月完稿

责任编辑：河边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