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因为家里环境不错,为人处事又低调,单位领导、同事对我都十分客气。这让我感觉蛮好,算我那能说会道、高大英俊的老爸又为我立了一功。不过,从祖上传下来的牙齿差劲这点,老爸也毫无保留地传给了我,让我很无奈。那天,我特地向单位请了天假,打算去传说中全市最好的三甲级口腔医院,看看我这颗已经所剩无几的虫牙。刚走下楼,包里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个陌生号码。我一边想着反正接听不要钱,一边就让电话接通了。
“喂……”那边传来的声音却像高压电流,从我的耳朵迅速散布到全身,让我一瞬间几乎忘了呼吸。是他?
“你在哪里?”他问我。
“我刚出门,在家楼下。”我故作镇定。
“我就在附近,你出去有事吗?”
“去看牙齿,要不你陪我一块儿去吧?”
“我马上到!”
三分钟后,韬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的皮肤有些暗黄,眼睛又凹下去了一截,跟上次过年见到他时相比,明显憔悴了许多。我对他笑了笑,便随他上了车。韬是我在高中深深恋过的一个男人,一个一天不见我就不想上课的人。只是,那时他的眼里只有篮球。直到我上了大学,隔三差五收到从遥远的圣彼得堡国立大学邮过来的信时,才依稀感觉到他也会偶尔想起我。现在我已经参加工作两年,他还在那边念书,说是要拿个博士学位。
一路上,我没有多说话也没敢多看他,他问啥我就答啥。看似平静的我,其实在拼命控制自己兴奋不已的情绪。到了医院,按照流程,我们挂了号坐在诊室前排队等候。在医院特有的压抑氛围下,我俩也配合着沉默不语。终于听到我的名字了,我立刻站起身准备进去。护士看了我一眼说,包让你男朋友拿着。于是,我顺手就将包塞到韬的手里,大步走了进去。每次想到这里,我就特后悔,真希望当时转过头去瞧瞧韬脸上的表情。
从医院出来,韬说要请我吃饭,我低头抿嘴笑笑说好,不过要去电视台附近那家心情酒馆吧。
“当然可以,不过为啥呢?”韬很疑惑,因为我对吃一向含糊。
“呵呵,去了你就知道了!”
“能先透露一点点吗?”
“不可以!”我斩钉截铁地说。
拗不过我,韬只好不再逼问下去。很快,我们到达了目的地。我找到了我经常做的那个位置,一边对他说,这是我在雅虎生活服务网上发现的一个店。因为看到网友评价说口味不错,就试着来吃了一次,发现真的很不错,之后就经常一个人来。
在等服务员上菜的时间里,韬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觉得不错。随后,目光停在了右侧贴满各色便条的粉红墙上。他慢慢将头伸了过去,开始看上面写的内容。
“今天上午,我收到了韬寄过来的第三封信。本来很高兴的,但他没有在信上说想我,所以心情有些沮丧,希望他能像吃饭一样每天想我三次,哪怕每次一分钟也好……”
“韬,昨天晚上我梦到你了,梦到我们在高中时常去的海洋公园看那只苯乌龟,你一直在笑,我却好像丢了东西一直在哭……”
“韬,你过得好吗?这个月没有收到你的信,是不是你生气了?……”
“韬,过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很想你!”
……
其实,这家饭店最吸引我的不是因为口味好,而是我当初在雅虎生活服务网上看到,他们的广告说那里可以写下自己的心情,贴在墙上。我是一个羞涩不敢表达的人,我只能借助文字,默默书写心事,默默地祈祷有一天他能看到。
韬没再继续看下去,他知道就算吃完这顿饭,他也看不完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条。这几个月,我没有回过韬寄给我的一封信,却将想要对他说的话全部写在这里。我每写一张,都会许一个愿望,希望当纸条贴满墙壁的时候,能和韬在一起。现在纸条已经贴满了半个墙壁,我坚信等韬毕业回来的时候,一定可以贴满整个墙。韬转过头来时已是泪流满面,刹那间,他用强健的双臂死死地抱住了我,将头深深埋了下去。我伸出手轻轻拍打他的背,眼睛看着墙壁,心想:自己不是在做梦吧?不是才贴了半个墙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