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为了不曾忘却的纪念
从周一开始,113已经有三天没看到风筝了。不过在预科少一两个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有人是因为江湖恩怨,与仇家狭路相逢被废了武功;有人是没日没夜地泡在计算机房,也许一两周后计算机房老板会打电话到寝室,通常会是两种情况:一是叫兄弟们拿钱去赎人;二是让兄弟们到他那里认领尸体,十有八九是过劳死;有人是出去泡MM,然后开了房间昏天黑地的辛勤耕耘,N天后,在精尽人亡前挣扎着爬回寝室见兄弟最后一面。当然,这是最风光的一种失踪。
风筝缺席最大的受益者是佛爷,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一张床,成天窝在上面哼哼唧唧:“风筝,五爷,你可以安息了,你的床交给我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它一辈子的。”
萧天知道,风筝是回家为出国做准备,也许,风筝再次回来,就是要说再见的时候了。想到这儿,萧天甚至希望风筝回来的越晚越好。
现实总和希望相去甚远,所以当萧天训练回来,发现风筝正坐在上铺收拾被褥。
“靠”,萧天知道自己的意愿又一次被上帝强奸了,“回来啦,这就准备走?”
“恩~~”,风筝的眼睛被幸福的迷雾笼罩,又发出倭寇成人卡通片里流行的腻歪,“二哥,兄弟我……不走啦!”
“啊?”,萧天还没反映过来,风筝已经从上铺飞身下来,重重坐在萧天脸上。
从地上爬起来,萧天有点来气:“你说真的还是假的?靠,你变的也太快点了。”
“恩,手续上有点问题,老头子破天荒地征求我的意见,我想等一等再说,没想到老头子同意了。所以……”风筝狡猾地看着萧天。
“哦,这么说,为了庆祝你的回归,我们不如……”
“去打球!”
H大每学期一度的教师资质调查又要开始了,给98预科讲政治的大寨突然完成进化,讲起课来格外卖力,甚至主动要求给预科加课。所以,周三整个上午变成大寨的专场宣讲会。讲台上大寨捧着课本慷慨激昂滔滔不绝口吐白沫,课文念的极其流利,错字频率也从每六十五一次骤降为一百一十一次;讲台下的98预科强忍悲痛控制住抽搐的面部肌肉,为大寨高超的朗读功底报以热烈的掌声。猩猩不幸染上大寨政治课综合症,看到大寨就内分泌失调,上吐下泻,已经跑了6趟洗手间了,当猩猩正挣扎着向厕所发动第7次攻坚战,午休铃声响起。
从教室出来,风筝狠狠地拍了一下萧天的后背,这是一招饱含怨毒的七伤拳,风筝憋一上午的恶气都宣泄出来:“二哥,为了庆祝我的回归,下午打球去?”
“靠,你饶了我吧,为了庆祝你的回归,咱们在球场上泡了半个多月了,你看佛爷猩猩鬼脚七都陪你不起闪人了,你这庆祝仪式也该见好就收啦。”
“要不,今儿举办谢幕式?”
“不成,你就是打死二爷也不去,下午还要训练呢。”
在去食堂的路上,风筝不厌其烦地对萧天发射糖衣炮弹,甚至卑鄙地抬出晚上在珍重饭庄四菜一汤的局级标准。
萧天心动了:“此话当真?”
“你我兄弟多年,小弟怎敢欺骗兄长?”
“好!愚兄惟有一求,如弟能应允,兄当舍命陪君子,再赴球场。”
“请讲当面,但凡小弟力之所及,无有不从。”
“你能不能……现在就TMD出国。”
风筝郁闷中……
“哎,二哥”,风筝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十点钟方向。”
“我这TIMEX是电子屏幕显示。”萧天没精打采地。
“不是,不是,美女哎,绝对有气质!”
能让风筝有此激烈的反映实属罕见,萧天假惺惺地探头张望。
能想象吗,几千年前那个叫阿里巴巴的哥儿们莫名其妙地捡了一句“芝麻开门”的时候和萧天此刻的心跳频率完全一致。
“嘿嘿,二哥,计时开始,三分钟套出电话号码。”风筝清了清嗓子,装模做样。
一阵冷风,风筝脑后的玉枕穴忽然被人以缠丝擒拿手按住,全身酸麻动弹不得——萧天一把拎住风筝的后脖领子把他扔到身后,嗫嚅着凑了上去。
“靠,不至于吧”,风筝从来没看过萧天如此紧张,脸涨得整个一红烧鸡屁股,而且是火鸡的屁股。
和鸡屁股上最引人注目的那个眼一样,萧天的嘴唇挣扎地撅着:“玲珑。”
风筝刚刚瞄准的美女转过头来,有些意外的样子,笑了:“是你呀,你也在H大?”
天哪,就是这样的笑,这样的美丽,三年了,每次看到,都不知所措。
“哎,是,你好”,萧天恨不得一头撞死,真是TMD香港回归后最糟糕不过的开场白,“恩,你也在这儿,你在什么系?”
“我在法学院,你呢?”
“哦”,萧天这个后悔啊,怎么谈到这个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了,你回学校去看了吗?”
“上个月回去了,学校正盖篮球馆呢,变化挺大的。”微风将一缕秀发送到脸颊,玲珑轻轻甩了一下头。
刹那间,萧天有种要抚摩那发丝的冲动。
那柔柔的发丝,抚过可爱的脸颊,抚过光滑的脖颈,抚过轻柔的手指,抚过三年的回忆,抚过曾经以为永不能相见的绝望,抚过萧天的心。
看到萧天又愣愣地,玲珑轻笑了一下:“你看,我还没吃饭呢,下午还有课。”
萧天还是愣愣地:“哦,那……”
“我们改天再聊?”
“好啊,拜拜。”最不情愿的一句反而最流利。
一步,两步,相反的方向,和曾经的千百次一样。
“对了”,玲珑忽然回头。
“什么?”萧天的心一凛。
“前两周,在主楼前,是不是你……算了,没什么,拜拜。”玲珑笑了一下,抱着课本转身走了。
“二哥,二哥?”风筝拉了拉还在愣神的萧天,“她是谁啊?”
“恩。”
“你高中同学啊?”
“恩。”
“真漂亮啊。”
“恩。”
“我嫂子吧?”
“恩。”
“介绍给我吧。”,风筝总有办法让萧天开口的。
“哦,啊?去死!”萧天总算缓过神来。
“怎么啦?我看我俩挺合适的。”
“She’s my girl! not for you , you clear?”,可能是“FRIENDS”看多了,萧天一着急,居然撇了句鸟语。
风筝狡猾地笑了笑:“嘿嘿,我看出来了,你们肯定有故事,给我说说。”
“你丫怎么这么八卦呀。”意识到自己中计的萧天有些后悔,不过已经来不及反口了。
“靠,给兄弟说说你怕啥呀?”
“恩”,没去食堂,坐在大操场的草地上,萧天开口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以前一个学校的。”
“说多了都是眼泪,捞点干的。”
“你真想听啊?特大路一版本。”
风筝今天打定主意不放过萧天了:“我就适合那下里巴人,大众化的。”
“好吧,自盘古开天地,混沌初分,夸父追日,女娲造人,黄帝大战蚩尤,精卫填海,二郎劈山……”
“得得得,我对古生物的恋爱历史不感兴趣。”
“恩,好吧,话说天下大事,分久必和,和久必分。”
“你是想说你 exexex……exgirlfriend吧。”
“去死,好,长话短说,我高中同学,隔壁班的,我¥}%?她,她对我不来电。完了。”
“完了?”
“完了。”
“你丫是不是欠揍?”风筝急了,跟喝了三斤二锅头要和猫切磋武艺的耗子一个逼样。
“好,好,不闹了,我跟你说。”耗子要拼命,猫也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