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永远有多远
人有时候是如此脆弱,在现实面前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如同沙滩上的城堡瞬间毁于潮汐。正是如此,人的感情在现实潮汐的冲刷下也一样,崩塌得自然而壮烈……
初次见她,只觉眼前一亮:伊人踩着寸寸微云,披着丝丝残照,轻颦愁眉袅袅而来,莺语未发,已有清泪落下,强作最后一抹倾城微笑后立桥头,欲下,那襟上,不知滴下几多深情、愁绪、与悲咽……我从桥头救下她,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不开,我不好问也不敢问,我只觉得她很特别,很愁怨。她一定有许多故事。总言之,她是如此古典。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以这种特殊的方式。
我没想我们还能见面,而且这一见就是三年。因为我们成了同学,她认出了我,我也知道了她的名字—肖萧。她对我很友好,大抵是我救过她吧。如果说男女的一次邂逅,就注定有一段情感故事的话,那么,我和她相遇注定就是缘份。
真正的交往开始于那一年的三月那一次的植树节。记得那天我起得很早,尽管兴奋的一夜没睡,为第二天植树活动也为与她在一个组。我们来到一个叫铜岭的山上,领了工具领了树苗便七手八脚的干上了,组长安排她提水从山下的河中。她是如此瘦小,我抢过她的桶飞奔下山,不大一会儿便提了回来,刚放下,又抡起锄头挖坑:宽40公分,深60公分。这样来回好几次,竟一点都不觉得累,我发誓,那是我来到这个世上流汗最多的一次。我不让她动手,她太瘦小,我不忍心。在回去的路上我告诉她:今天我种了两棵树,一棵是你的,一棵是我的。她听到这里低下头去,红着脸。“谢谢你,杨光。”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见了。被谢谢的感觉真好,春天真好,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新翻的泥土气息。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逝去,我和肖萧走的更近了。她会在每个周日的早上给打电话。“喂,你在吗?”她的语气一贯是这样不自信。明明知道每个礼拜的这个时候我父母不会在家,明明接电话的我,可是她仍要问一句—你在吗?就好象不能判断我是不是在电话这端,就好象电话这端的我回突然变成别人一样。
“在。”我听着我这让我喜欢的声音,心里满是高兴。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很好听。
“你醒来了?”那一刻我的心随着她是话语充满阳光。
“你好笨咯!和我说了半天,我没醒难道是在和说梦话啊!”我会常取笑她。
“不许说我笨,我笨都是被你说笨的。”她会撅起小嘴反驳。
“好好好,不说,不笨!……昨晚睡的好吗?”
“恩,但是没有梦到你。”语气中满是歉意。
“我不要你梦到我,你做梦就意味着你没睡好,我希望你睡的好。”
“谢谢你,杨光。”
“不要这幺客气好不好?我受不了!”
“哦,知道了。杨光,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你看你,又来了!说吧,什么事儿?”
“等考完了,你带我去看星星好吗?”
“好,我答应你。等考完了我一定带你去!”
“真的吗?”我想她一定歪着头认真的问,认真的有点过分。而我却随口答应:“当然是真的。”
……
我和她经常出去散步。学校东面就是田野,芳草萋萋,微风习习,树影摇动,鸟儿啁啾,野花怒放,青丝如海。我和肖萧浮游如鱼。
有一天散步时她问我:“杨光,你会陪我一直走下去吗?”
我答道:“会的。”
“永远吗?”
“永远?永远有多远……”
那条很短很短的街,我们走过了三年的岁月,整整三年。我原以为,我会陪她一直走下去。可世事难料。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岁月是一条洪大而肮脏的河流,所有的面容都将被其带走并飘远。
……
中考分数下来了,我上了一所重点高中,而肖萧却上了一所中专卫校。世事真的变化无常,她曾告诉我会上高中,而我曾告诉她我会上中专,我们都为对方改变了,但却都错过了对方。
我来到C市上高中,她却到了J市上中专。来到C市后不久,我通过其它同学才知道,几年前她父亲的企业因窃电而倒闭,她父亲也被刑拘。那一刻,我才明白第一次见她时她的所作所为,我恨啊,恨自己没有好好的去了解她。
头半学期我们每周一次电话,每月两封信。在信中,我们无话不谈,但任何有关彼此的情感问题却只字不提。影象如此模糊,但感觉竟那么突出。三年来,我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喜欢她,连她的手我也从未牵过,一想到这我就感觉不可思议。
我想如果不是我说了那句蠢话,我和肖萧的故事也许是另一个局面,而我现在弹奏的也会是另一支不知名但很欢快的曲子……
半学期后的寒假一次同学聚会上,可能是许多许久的未见的老同学见面,那天喝了很多酒,在喧闹的音响中不知羞耻的朝肖萧嚷嚷:“肖萧,你说我们以前的约定现在还算吗?”肖萧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她冷冷的看着我,不发一语,泪水晶莹欲滴。半响,转身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后来,竟再没有理我。聚会散后回家的路上,肖萧和其它同学有说有笑,就是不理我。那晚的星空古老而美丽。
“肖萧,我明晚带你去看星星,好吗?”我小心意意地问。
“不好!”那口气一点都不像她,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夜已经很深了,我脱下外套给肖萧披上,她却挣脱对我大声叫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同学们一下子停止了聒噪。我被这一句话击垮了,垮得稀哩哗啦,我呆呆的立在那里,手中的外套不知什么时候已滑落,我一步步慢慢后退,眼中逐渐涌上惊恐。
“杨光,你这个笨蛋!”她尖叫一声,然后看着我跑远……
在家过完春节,我便迫不及待的去了学校,悄悄地,一个人。
好长一段时间没和肖萧联系了,心里很想她,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几次都想打电话给她,但当我拿起了电话却没有了拨号的勇气。
那是一个周末,我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她寝室的电话:
“喂,麻烦你,我找肖萧。”
“哦,你是杨光吧,肖萧已经没有读书了,回家顶她妈妈的班去了……”那个女生后来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脑子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肖萧为什么突然不读书了,但我知道,那不是她的本意。我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喂?”一个很累的声音。
“是我!杨光。为什么不读书了啦?!告诉我!”我以类似叫嚣的声音发问。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电话那头传来巨大的抽泣声,我稍稍平熄了怒火。
“起码你应该问一下我的意见吧。”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那天是我爸爸宣判的日子。八年!这几年全靠妈妈一个人苦苦地支撑这个家,我和小弟都在上学…妈妈真的撑的很辛苦。前不久,也因为营养不良住进了医院,我除了退学帮妈妈分担一点负担外我还能做什么?这个家需要我啊……
“嘀—”,她说完,便挂了电话。在忙音中我的脸上滑下了两股热流,总想说点什么,可是终什么也没有说。我能说什么呢?我泪流满面,旧日的伤口重新渗出鲜血,给我以疼痛,给我以无尽的泪水。
之后的一段黑色日子,我把自己溺在题海中,不能呼吸。正好,不能呼吸的麻木和能把人折腾死的数学题多少冲淡了我对她的思念。
不记得过了多久,肖萧托同在C市的一个同学H君告诉我,如果再不和她联系的话她会选择和我绝交,但我最终还是很绝情地没给她打电话,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打了又能怎幺样呢?告诉她要面对现实吗?况且,我还在读高中,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听到自己心破碎的声音:往日的种种,就象一阵风,带着某种陈旧潮湿的气息,从遥远的过去向我涌来,吹 过那扇门,吹过那条街,吹过我的情感,吹过糟糠人生,吹过我的词语和我,然后远去。
直到几个月后她的生日,我打电话给她:
“肖萧,是我…生日快乐!”
“是你?…”我听见那端传来抽泣声。
“谢谢—你,杨光。”
“你还好吗?我…挺想你的…”
哭声渐大,我仿佛看见了她的泪水,一点点侵湿整片往事和我的真心。
“你忘了我吧,我…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手一抖,失手摔了电话…
之后的几天我失魂落魄,被班主任训了几次,干脆请假躺了一天。没几天就是国庆,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回家了。人总是在受伤很才会想起家,因为家是一个永远的避风港。
回家见了一些老同学,现如今都恋爱了。我看见他们一对对如胶似漆,我更加强烈的想念肖萧。
回到学校,收到肖萧的信:
几年来,我一直在等你说喜欢我。我等了那么久,执着而不堪憔悴,我想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陪你走下去,直到永远,可你没有,而我,已经累了。
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等你电话,我让H通知你,可你一直没打。你也许还不知道,我上班时在车间摔伤了,躺在床上,我是多么想你,想你的能给我慰籍、快乐和力量,哪怕只是听听你的声音也好,可你最终还是没有打来。摔伤那段时间是他一直照顾我,他是我同事,一个很好的人,在一个女孩最困难的时候有一双温暖的手帮他一把,她会很容易感动的,我有些喜欢他。在我生日的前一天,也就是我出院的那天,是他来接我出院,他告诉我他喜欢我并吻了我,我哭了但没有拒绝,我最终答应了他。我是多么希望那个人是你,可你当时在哪里呢?我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你,他也没有你优秀,可是,毕竟他是第一个大胆的人啊,而当初你连我的手都没有握一下,我想女孩对第一次是比较容易动心的,一如你当初给我的感动,可我真的累了。
我想你会恨我的,可是,不要完全忘记离去的我,我也有理由要求你这么做,因为在我的一生中,我会经常想起你,并也想你幸福。你是个很优秀很有才气的男孩,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现在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记得我们种的那两棵树吗?上次我去看了,一棵长得很好,但另一棵已经枯死了…如果将来你的女朋友也喜欢星星,你记得一定带她去看……
看完信,我不由的泪流满面。窗外,美丽的夜色犹如一只温柔的蝙蝠在扇动翅膀,我猛然意识到:一份我一生中最值得珍惜最隆重的情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静夜美丽,我长歌当哭。
我无法从痛彻的忧伤和无边的追悔中脱身出来,我揣着医生开的一张条在班主任那里请了一星期的假。我整天躺在床上,独对惨白的墙壁,看着太阳东升西落。白天稍纵即逝,倾刻间,夜色降临,美丽而静谧,灯火辉煌,犹如繁星,整个城市犹如天空在水中的倒影。我凝目灯火,良久无语,恍然间,所有有灯的窗户,都变成肖萧深情凝视我的眼睛,往事的潮拍打心灵的四壁,响起激荡的回声,我的眼睛突然湿润了,原来往事的潮也会涌上双眼……
我最终明白:把爱说出来真的需要勇气!肖萧对我而言,犹如那天空中的星星,照耀我的过往和未来,我走了很久,以为她已经离我很远了,回头一看,他仍在那里,从未离开。灯火阑珊,而伊人芳踪已远,我呼喊,我追悔,我哭泣,我对她念念不忘。
我说过,岁月是一条洪大而肮脏的河流,所有的面孔都将飘远。我也说过,情感最好的朋友是时间,最大的敌人也是时间,情感是一株美丽而忧伤的植物,在时间的土壤中极速生长,又在时间的土壤里慢慢腐烂。我还说过,有时我感觉自己的生命是一杯水,总会有一些人一些事溶解在其中,但也会有一些人一些事在长时间过滤下终将析出,我不知道,杯中最后剩下的将是谁的最爱和真心。
我对肖萧的记忆,曾经如盘石般坚固而深刻。但是也将在岁月的风中最终销蚀、风化,成为沙子般的散碎。所以,肖萧这个名字已不再是鲜明的个体和刻骨铭心的经历,而是一堆四处碰撞的记忆了。
曾几何时,肖萧已变成一幅画,挂在记忆的墙头,让我或远或近地欣赏,画的名字叫—《永远》。
二、当爱再靠近
日子在漫漫飞雪中匆匆走过,像初雪在泥土中落下的湿湿的梦痕。告别了秋季,那个令人忧郁并伤心的秋季。站在皑皑白雪中回首往事,心中留下的是爱的愧欠,是情的负累。在这个冬日的天际总是有一颗亮星在黑幕中向我眨眼,指引着我一步步的走出困惑的迷城。
在经过一段投入真心并最终失败的情感后,许多人再也提不起爱的勇气,我也一样。在经历和肖萧的失败情感后,对于爱情,我似乎具有了某种爱情抗体,如同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正当我为那所谓的潇洒与超脱自以为是的时候,小冉走进了我的生活,成了我那点可怜的潇洒与超脱的终结者。
她是我同桌,一个很活泼很可爱的女孩,有一张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和一对深潭似的眸子。她是我“老铁”,对人很好,她对我的影响很大。她用行动告诉我:真诚、微笑着面对生活。不知不觉,我那原已灰色的天空渐蓝。我们都喜欢开玩笑,所以开起玩笑来总那么没心没肺、无所顾及。
俨然记得那个冬天在最为寒冷的三九天竟然暖和起来,积雪开始融化,这样的怪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一天,我们来到C市海拔最高的陵园赏雪,远远望去,一个银妆素裹的小城尽收眼底。
她问我:“今年的气温怎么这样反常啊?”
我笑着回答:“那是因为你啊!”
“什么?因为我?”她不解。
“是啊,就是因为你的笑容啊!”
“这与我的笑容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你的笑容太甜美了,倾倒了整个城市啊,包括冷酷无情的冬季。”
“哦,照你这么说,我的笑容是—”
“一笑倾城啊!”我哈哈大笑。
“你真坏,我不理你了。”
“那可不行,你要是不理我了,那我将来娶谁当老婆啊?”
“你喜欢谁就娶谁咯。管我什么事!”
“那我喜欢你,就是你啦,怎么样?”
“那你可不要后悔,准备受一辈子的欺负吧,呵呵。”她的笑容真的足以倾倒这座武陵山区古朴的小城。
天空开始飘落雪花,而各式各样的霓虹灯也争相亮了起来,为这个小城增添了许多亮色。我们坐在教室,欣赏这美轮美奂的景致。窗外已是隆冬,而我们的关系也一直为挑明,尽管玩笑时我们什幺话都说。但我总有一份不塌实感,我不知道为什么。
寒假到了,我离开C市,欲回L市,我的家。那一天,她到车站送我,买了好多吃的,当鸣笛的车催她离去时,她急得跟着车跑了起来,眼中噙着眼泪,但最终还是被车落下了。她站在那里,挥手再见,而另一支手紧捂嘴唇。我知道她是多么地不舍,因为我也一样。远远的,远远的……
经过近10小时的颠簸,总算到家了:“妈,开门,我回来了。”
“来了,瞧你这幅脏相!上去洗洗,一会就开饭了。”妈妈还是那么罗嗦,一点没变。
“哦,知道了。”我飞奔上楼,拨通了小冉的电话。
“我到了。”嘴里还喘气。
“路上还好吗?”
“是的…你一直守在电话旁吗?”
“恩,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到家……”
……
“下来吃饭啦!”妈妈喊。
“我下去吃饭了,妈妈在叫我。”
“带我向你妈妈问好。”
“我怎么介绍你呢?说是她儿媳妇儿吗?”
“美得你!……快下去吧,不然饭菜凉了。”
“哦,拜拜,明天再给你电话。”
“好,拜拜。”
刚坐下,妈妈就问:“儿子,在学校谈恋爱没?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我妈就这样,和我无话不谈。
“好啊,下次吧。”我也玩笑道。
“你敢!现在是什么时候?恋爱是你现在能干的事吗?!”爸爸立刻发火了。“你也是,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我和儿子开玩笑不行啊,别一天到晚那么严肃,像谁欠你钱似的!儿子在学校很辛苦,轻松一点不好嘛!”
爸爸说不过妈妈,上楼看电视去了。我偷偷的笑并朝妈妈竖起大拇指。那晚我吃了好多,可能是好久没尝到妈妈的手艺了吧。
寒假里,我和小冉每天都通电话,每次都一个小时左右,我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说的。
在20世纪最后一个情人节,我内心的不塌实感促使我干了一件一直想干却又一直未干的事。那天,我拿起电话,仗着许久以来积攒的勇气说:
“做我女朋友好吗?……”说完,我的心砰砰的跳到了嗓子眼儿。
“……”显然她被我的大胆吓坏了。我开始后悔自己说的话了。
“你不需要马上回答我,你可以考虑…”我忙着解释。
“我可以不回答吗?”她终于说话了,我也放心了,因为这代表她并不生气。
“你必须回答!”我趁热打铁的说。
“那我在想想吧。”
大约20分钟后,我实在憋不住了,“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她说:“我不愿意—也没办法啊,谁叫我遇到你这么厚脸皮的人呢?”
“我跟你说,我可没有强迫你,你可得考虑清楚,上了贼船就很难下了啊!”
“大不了到时候我跳船就是了,呵呵……”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笑声。我因笑得太野,乐极生悲,那天我拉伤了面部肌肉。
在近千元的电话单前,我告诉妈妈:我恋爱了。妈妈说,有些事得学会自己做主,也得学会权衡轻重……我亲了妈妈,她是位了不起的朋友,更是位开明的妈妈。我一直这样认为。
我终于熬过漫长的寒假回到学校。她去接我了。我和她比以前更好了,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但是我对妈妈发誓,我们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因为我们知道,现在的我们有许多事要做,也有许多不能承受之重。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们都很清醒。
日子的流逝意味着高考的临近,不知不觉我们在一起走过了一年,这一年,我和小冉一直在努力,为前途也为爱情。
在一周年纪念这天,也就是21世纪第一个情人节,我们一起过了我们第一个情人节,是她的第一个情人节,也是我的。玫瑰在这天充分体现了它的价值,我送了一枝给小冉,她很高兴,一个劲儿的傻笑。晚上我们翘课去吃西餐,这也是我们有生以来第一次吃西餐,我们因刀叉的左右问题起了争执,后来达成共识:用手!呵呵,她的笑声感染了餐厅的每一个人。晚饭后,我带她来到“情人桥”放烟火,放着放着,便听到桥下有个女声喊:“哎哟!我的头发!”“谁在上面放烟火呢!”又一个男声。我一听不对,拉起小冉的手风似的跑了,这是我第一次牵她的手。跑了很远确定没有人追来才停下。她已经很累,还一个劲儿的傻笑。她说告诉我说她今天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又何尝不是呢?再后来,送她回家了。在那个烟火迷人的季节我很开心,因为她开心。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命运之神和我开了个不小的玩笑:2000年3月8日,星期三,下午2:30,晴,我被一辆校园里施工车撞了。当时,我和小冉正在去上课的路上。我的第一感应让我把小冉推开,红色的血流在校园的柏油路上格外刺目,我感觉到巨大的疼痛,但我还是微笑着,我看到她只是跌倒在柏油路上。我感觉到一颗热泪滴在我脸上,我习惯性的动了动手指,紧接着我听到小冉哭的声音,这是怎幺回事?小冉从来不曾哭过,难道这是一个梦吗?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23:00,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小冉,她正用棉纤蘸冷开水往我唇上抹,因为不能喝水。那一刻,我觉得她好美丽,后来才知道这叫“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你醒了。”我看着她满脸的倦容,轻轻地点头。
“痛吗?”她关切的问。
麻药的药力刚退去,说不痛是假的,可看到她我还是摇了摇,那是我对她撒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谎,我不想让她担心。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左腿股骨骨折了,刚出手术室。老爸老妈也正在赶来的路上。老师和同学们也刚走,明天还要上课,而她却执意留下来照顾我,说等老爸老妈来就回家。我伸出打着点滴的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大概到了24:00左右,老爸老妈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一接到我们同学的电话他们就开车来了。在路上,车坏了,看着为了我奔波的这些亲人,我真的好想哭,但是我还是忍住了,妈妈说过:一个男生得学会把眼泪往肚里咽。后来我爸开车送小冉回家了。再后来,我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小冉就来了,提着早餐,她起了大早煲了鸡汤。老爸老妈和我一样感动,放下,她就走了,去上课了……不用说,老爸老妈一定就这样坐了一夜,从他们眼里的学丝可以看出。天下父母都一样,回为孩子们操一辈子心。我好想说我爱他们,可是哽在嗓子处出不来。妈妈说:“你的同学们帮了不少忙,特别是小冉,记得好好谢谢他们。”看得出来,妈妈很喜欢她。
住院是日子真的很无聊,成天有掉不完的点滴,有时候真想抱住点滴瓶“咕咚咕咚”全喝光。成天面对惨白的墙壁,都快傻了。照顾和被照顾的人都难受。总言之,医院不是“好人”呆的地方,这表示废话吗?哪个没病的“好人”跑这儿呆着啊。
医生告诉我,既然来了就好好养病,大概要四个多月。我一听头都大了!我还要参加七月的高考啊,我急的直掉眼泪,着意味着我不能参加高考,我能不急嘛!妈妈说,是男人的就快好起来,哭有什么用!我不哭了,我很配合医生的治疗。一边治疗,我一边复习,病床成了我的“战场”。可能是这股认真劲儿感染了医生吧,一个月后,医院把我“放了”,允许我回班复习。我高兴的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对于我回来,同学们用最热烈的掌声表示欢迎。这一个月来,真的很感谢同学们,还有老爸老妈,还有小冉。他们一有时间就到医院陪我聊天,减轻了我的压力,小冉还帮我抄笔记,时不时的就在家煲了一锅汤端来。最要命的是老妈每天帮我洗澡。你说我这么大个男生,多不好意思啊。老妈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你妈!”我还能说什么呢?“老妈,洗的时候记得关门哦—”。
我出院了,老爸老妈也要回去了,但是因为我还没有康复,很让他们不放心,临走之前,一再拜托老师和同学们多照顾我。如果说要感谢的话,那么,后来老师和同学们帮我的,是我一辈子也感谢不了的。
我们教室在5楼,每天上下楼都是同学们背,在说我的身材可比我胆儿胖多了,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这里要提一下正和远,因为他们俩背我最频繁。我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耐性。小冉也一样,每天先伺候我,然后再回家。每每看到她那烫红的小手和额头的汗珠,无限的愧疚就油然而生。
记得那是六月的一天下自习后,下起了大雨,这时候我已经开始自己举拐走了,下完那258步台阶走出大厅,小冉撑着伞跟着我,在磅礴大雨中我们一步步走向寝室。到了男生寝室门口,我才看到,小冉为了不让我淋湿,自己已湿了一大半。当时,我紧紧的抱住了她,哭了。看门的老师跑出来说:那两位同学,注意你们的行为!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小冉后来告诉我说那晚我哭的像个孩子。
终于迎来那个神圣的七月,那个一直为它努力的七月。我是举着拐走进考场的,我走得比睡都稳,因为我是“三只脚”,况且,我还有一帮朋友的搀扶。
在等待中迎来了录取通知书。我上了H大,小冉去了北方的F大。记得还没开学的时候我们就约定:为彼此守侯。两年了,我们一直为改初衷。可能是在一起经历了许多吧,我们都很看重这份感情,也一直很好。四年了,我们一直那么好。我们知道,这年头觅一份真感情不容易,我们都很珍惜。
想她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每周一次电话和每月一封信从未曾改变,让两个遥远的人的心零距离接触。我知道,现在言爱还为时过早,但是我和小冉都会努力!
每次的电话中,我们的话总是那么粘。我想她,是我每次都要说的。在一封给我的信中她这样写到:现在是考验我们之间感情的时候,如果这几年我们熬过去了,那么以后还会有我们面对不了的事吗?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在回信中我写了这样几句话:
当你老了
多少爱你年轻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和温柔
只有一颗虔诚的心
爱你那朝圣的灵魂
爱你那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她回信说谢谢我给她的感动。我说这虽然是个关于以后的承诺,但是我会很认真很努力的去完成。她说她也会!
她会时不时的寄些衣物过来,也会在信中和电话中叮嘱我注意身体、努力学习。我也会时不时的寄些参考书和“水晶之恋”果冻给她。她说她喜欢这三样东西。
“三样?怎么会是三样?还有一样是什么?”
“呵呵—”她笑而不答。
我再三追问,她说:“这第三样东西啊—就是你!”
“我告诉你,我不是东西,我是—”
“你确实不是东西!呵呵—”我话还没说完,她在电话那头已笑的喘不过气来。我这才明白,她在拿我开涮呢,鬼丫头!
妈妈经常打电话来:“最近和小冉怎么样啊?”口气中带着调侃。
“好着呢!”我也笑答到。
“我说最近怎么好久不打电话回来呢,原来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啊!”
“老妈,您儿子可不是那种人,这你是知道的啊!”
“对,我知道,我儿子不是那种人!哦,对了,什么时候把小冉带回来我给她做好吃的!”
“妈,您又来了,您怎么还这么罗嗦啊?!”
“还没结婚就嫌我罗嗦啦?……”
“世上有你这么当妈的嘛!儿子都让你教坏了,唉——家门不幸啊!”电话那头传来老爸的抱怨和叹息声。我和妈妈早已笑得合不拢嘴了。
正为怎么结尾发愁的时候,收到小冉发的短信:有一种默契叫心照不宣;有一种感觉叫妙不可言;有一种思念叫望眼欲穿; 有一种幸福叫有你相伴!
立刻回复了一条:当爱再靠近时,我决定牢牢地抓住她。在风雨飘摇的日子,你我相互搀扶,在彼此眼中寻找勇气,相约一生!
三、怕见你的泪
那个冬天我抽烟,那个冬天我喝茶,那个冬天我常醉,一切随着彼此的劳顿成为陌路。我想摒弃灵魂曾经挚爱的情感,离开这座浮躁辉煌的城市,离开这座镌刻记忆的城市,走远一些,走得更远一些……可是回头依旧徘徊在原地抽着烟,喝着茶,吐着酒精混合液的酸水。所有的一切皆是我一手造成,我不能也不可以企望得到她的原谅,错就是错了,没有什幺原谅不原谅。我只是想对她说:“对不起!”
现在我已经记不得和伊菲是怎样认识的了。她给我的感觉是很开朗、很活泼、很有主见。相处久了,我才发现:其实她是个很忧郁的人。人的忧郁可以分为多种,有的写在脸上,有的刻在心里。伊菲的忧郁好象是天生的,掩饰的不着痕迹。让伊菲所有的朋友一致认为她根本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只有快乐和幸福才是她生命的全部。除了我和柯,我们知道她心里装了好多事。那时候,我们总在一起。那段时间,我们很开心……
有一次,我们一起吃晚饭,伊菲坐我对面,柯坐我旁边。我说:“伊菲,听着,有俩外国人一块儿吃饭,A先生说:‘伙计,你能用你的嘴咬你的右眼吗?’B先生说:‘谁也不能。’A先生说,‘要是我能呢?’B先生说,我请你吃涮羊肉……”
“西餐里没有涮羊肉!”伊菲说。
“比方。比方这么说,你懂不懂?”我说。“A先生高兴地说:‘那你要掏钱了。’说着,A先生从右眼里取出自己的假眼在自己的牙上轻轻一咬。”
“这人真够绝的!”伊菲笑了,看得出,她喜欢这个故事。柯也笑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个好听众。
“B先生说,‘你没讲是假眼呐,’A先生说:‘是,不过我也没讲不是假眼呐。我只说眼,你听清了吧。我还能用牙去咬我的左眼,你信不信?’”
“怎么,她两只眼都是假的?”柯也有了兴趣,好奇地问。
“B先生也这么想。便说,‘不信!除非你的左眼也是假的,如果不是假的,而你也可以咬你左眼,我给你伍拾美圆。B先生紧盯着A。只见A先生不慌不忙地摘下自己的假牙往自己的左眼上松松地碰了一下……”
伊菲和柯哈哈大笑,差点把饭喷出来。
“你哪儿来的这些故事?”她说。
“这不,上次钓鱼,一不小心钓上来的!”我一脸正经的说道。
“哈哈—”我们都笑了。
……
谁也搞不懂后来柯怎么喜欢上伊菲的,也许爱情根本就不需要理由。人与人在相处中总是不经意擦出一点点火花,而在一阵虚华的美丽过后换来的是结局的伤痛。人的一生中许多东西是自己用来遗憾、用来追失、用来回忆的,而那些说出口的山盟海誓注定就是要破碎的承诺,是那幺令人渴望而又遥不可及。
在伊菲20岁生日的时候,我和柯陪她过了她到S市的第一个生日。在那一刻,柯已经不折不扣的爱上了伊菲。这也是我始料不及的。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知道他们确立关系后我会不开心,尽管我自己在遥远B市有一个感情很好的女朋友,我不想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但在那段时间,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了伊菲。
“这是一个情感倾诉的平台,这是一处心灵回归的驿站。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朋友杨光。下面欢迎我们今天的第一位幸运观众伊菲小姐……”那段时间,我总是以这样的方式在晚上给她打电话,而她已在电话那端笑的合不拢嘴了。这是我想要的,我希望她开心。
我自认为自己是个冷漠的男生,对待事物的态度不敢恭维。但就是我这样的男生,让伊菲把玩世不恭当成幽默。也许在她看来这就是个性和与众不同吧。她在电话中告诉我:她觉得跟我更有话说……这我知道,柯确实是那种不会说话的男生,他只会用行动默默地爱着伊菲,这一点上我和伊菲都未曾怀疑过。听了伊菲的话我高兴了好久,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否也喜欢我,但是至少我知道——她并不讨厌我。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并不适合伊菲,柯才是真正适合她的人。可我管不住自己,瞒着柯偷偷地喜欢着伊菲,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就有那么些事,明明知道不对,可依然会去做。那个冬天,那个很冷的冬天,教室里的温度没有因为大家学习的热情而变得温暖,冷得让人难受。伊菲不住的跺脚,我知道,她还不习惯S市的冬天。第二天,我送了她一双袜子,我希望能为她抵去一点点寒冷。女生的心里总是会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当一个男生轻而易举或费尽心思地找到它时,这个女生心里的防线就会不击而溃。也许伊菲就是这样,让我轻而易举地的抓到她心里最柔软也是最脆弱的地方。我的心里自然也就闯进了一个自己喜欢但又碰不得的女生。而伊菲也想让出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来接纳我。时间成为缘份的化身,人们总会乐意说这是良缘。
在柯面前,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但我总觉得对不起柯,因为他是我好朋友,而我却喜欢上好朋友的女朋友。我也不想,可是我…我…说服不了自己不那样做……
那年的冬运会,远在B市的女朋友小冉来看我。也就是那次,我第一次看见伊菲哭。那天和朋友在一起吃饭,谈了几年的女朋友与我的朋友们很谈得来,和伊菲也一样。那晚我很高兴,整晚没有和伊菲说一句话,甚至我忘了她的存在,和女朋友很是亲热。伊菲站了起来,向小冉敬酒,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后一口气喝光了手中酒杯斟满的酒,稳了稳受伤的情绪,抬头以微笑投向这边熟悉而陌生的我,然后踉踉跄跄走了出去,边走边抹眼泪,柯赶紧跟了出去……我知道她很委屈,也很伤心,但是她拒绝在别人面前流泪。朋友们不解的互望着,聚会不欢而散。
几天后,我送走了女朋友。走的时候,她问了一些关于伊菲的问题,我知道,女生特有的敏感让她觉察到了什么,但是,她终没有问。我发誓,如果她问的话,我会完全告诉她,告诉她我喜欢上了伊菲。我不是想伤害她,我只想坦白一点,不想骗她,因为我知道,如果骗她,会伤她更深。
从那以后,伊菲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我面前和柯表现出过份的亲热。我不解,但是我很难受,准确的说,是心很痛。每次看见他们很亲热的时候,我就心如刀割。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躲得远远的,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听音乐,塞紧耳塞,把音乐开大,只有这样我才不会难过,不会难过努力许久筑起了围墙轰然倒塌,不会难过听到他们甜蜜的话。音乐是我唯一能找到并支撑我的东西。音乐放肆的袭击着我的耳膜,也将他们的欢笑隔绝在时间之外。
我也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们。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柯看出了我和伊菲的反常,以为我们闹矛盾了,总是有意的为我们在彼此面前说好话,而每一次换来的都是伊菲的瞪眼和我的逃避。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柯是位很值得交往的朋友,心无城府,简单得令我汗颜。对他,我除了抱歉什么也没有……
快放寒假的一天,我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了,为柯也为伊菲还为小冉。放假的前一天晚上,我拨通了那个有一段时间未拨过的电话。
“我找伊菲—”
“伊菲,电话!”电话那头一个女生叫道,然后有人跻着拖鞋走过来。
“喂,我是伊菲,哪位?”
“……”我的心跳得很厉害,我说不出话来。
“喂,哪位?说话!”伊菲有些不耐烦。她以前告诉过我,她们寝室经常有人打骚扰电话。
“是我,杨光……”我发现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哦,是你啊,稀客,有什么事吗?”语气极为不满。我知道她在生我的气,气我这段时间不理她,不和她说话。
“我—我—想了很久,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我喜欢你……”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终于把憋在心里很久的的话说了出来。我不想改变什么,我只是想告诉她我的想法。
“你就是想告诉我这些吗?”她似乎知道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可是,我又不能喜欢你,因为你是柯的女朋友,而他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前段时间我们走得太近,我觉得我对不起柯,我想我们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我的心再一次抖了起来。
“我该夸你伟大咯?”她没好气的说。
“伟大?什么意思?”我不解。
“……”她没有说话。
“你也知道,我有女朋友,而且我和她感情很好,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许多,对她我是认真的—”
“那你还说喜欢我?难道对我是说着好玩的?”她很直接地问道。
“不,我是认真的,可是……可是有些事并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我们应该现实一些。”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喜欢我?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呢?”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心里的想法,我憋着难受,我要说出来,这样我会好受些。”
“那你有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我告诉过你,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和你更有共同语言。”
“对不起……”
“你就知道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有什么用?!”
“我知道这没有用,可是我能怎么样?要是我们在一起会伤害许多人,况且,我不能给你什么,因为我爱小冉……”
“我有向你要求过什么吗?……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承诺,我只想……”她哽咽了。
“你没有向我要求过什么,可是,那样会对你对柯对小冉都不公平……所以,我今天给打电话,以后我可能要和你保持距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和柯相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话,我们还是朋友—”我话说完。
“杨光,你是个白痴!混蛋!你滚!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哐—撩下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躺到床上。还是床好,是那么令人向往,让人有一种塌实的感觉。但是,我无法入睡。我知道此时此刻伊菲正在哭,在电话那头寝室床上的被窝里……虽然我很不安,因为我让她伤心了……但与此同时,我也感觉轻松了。“以后柯和伊菲就会好好地谈他们的恋爱了,没有人烦他们了。”一想到这,我的嘴角居然往上扬了扬。后来,竟睡着了。
第二天,我看见伊菲的眼睛红红的,她昨晚一定哭到很晚,我想。当我满怀歉意的想和她打招呼时,我发现她已经绕道走了过去。那天是本学期的最后一天,在走之前,我走到她的座位,“对不起……我……到家之后给我打电话,祝你一路顺风 (因为她家在遥远的G市)!”声音很小,但我相信她听见了。可是她双那通红的眼睛却望着窗外,根本不正眼瞧我。
寒假,我在医院躺了一半的时间,因为高中那次车祸脚骨折后的钢板内固定手术,几年了,是时候取出来了。那段时间,小冉常打电话。至于伊菲,我不知道她到底打没打过电话,我想,可能也许不一定吧。
出院的时候,已到年尾,那天是腊月二十七。因为刚出院,行动不方便,在家看电视。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媒体在怎么安排电视节目,你说大过年的,你放什么不好,非要放些个爱得死去活来的爱情片。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嘛,这也难怪!就在这时,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个长途。
“喂—”
“我找杨光—”我听出来是伊菲的声音,心有一种喜悦。
“我是,你是?”我故意问道。
“怎么,才几天不见,就听不出来了啊?!”这是她一贯的语气。我想她应该不恨我了。
“哦~~, 伊菲啊!我就是忘了自己,也不敢忘了你呀!”这是我一贯的语气。
“你就‘贫’吧,怎么住院医生就没治治你这毛病呢?”她玩笑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我非常不解。
“你以前告诉过我啊,说你会在寒假动手术取钢板嘛。”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记忆力,什么时候我告诉过她我自己都忘了。
“怎么样?还好吧?”她又说到。
“没事,还活着呢!”
“你就不能不这么说话呀,大过年的!”
“嘿嘿—,没事儿,真没事儿。开学了你会看见一缕新世纪的阳光!”我笑说到。
“那就好。”语气中有一种放心。
“你…你没事了吧?”我小心地问。
“我?你指什么?”她总是这么咄咄逼人。
“心情。我指你的心情!”我说道。
“你很在意我的心情吗?”
“那是!谁叫咱是朋友呢?”我又来劲儿了。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啦,你可要为朋友两肋插刀啊!”她学东西倒是挺快,这才多久啊就有我的风格啦!悟性挺高。我真的很高兴听见她这么说,打心里高兴。
“怎么能两肋插刀啊?起码也得三肋、四肋插刀吧!”
“呵呵—”
……
寒假结束了,我原本以为日子就这么风平浪静了。可是我有一次错了,开学没有多久的一天晚上,伊菲把我叫了出去,告诉我她和柯分手了。当时,我简直不相信的耳朵,而她,是那样的心平气和。
“为什么呢?”我问道。
“因为他对我太好,好得让我快要窒息,太重了,我受不起!”她有些激动,我看见她眼里有泪,可是,伊菲没让她流出来,她努力地忍着。
“那柯不是很伤心吗?”我赶紧叉开了话题。
“我想是的,所以叫你出来,想让你好好劝劝他……”她对着我说,但就在那时侯,我看见有晶莹的东西从她的脸上落下。她扭过头去擦了它。
“不说这些了——你知道眼泪为什么又咸又涩吗?”她突然问我。
“……”我摇摇头,我确实不知道。
“因为痛苦是涩的……人离不开盐,盐是生命最基本的要素,正如痛苦是人生的基本要素。所以,眼泪是痛苦的盐……”她又哭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翻遍了口袋,然后递给她一包纸巾,我想她需要这个。对她的话我好象懂了,可又好象没懂。我想告诉她:人生之所以有痛苦,是因为人生有追求。没有追求便没有幻灭,没有幻灭和不足,也就没有痛苦。眼泪是咸的,是生理学问题。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我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
就这样看着她哭了很久。把她送回寝室后我来到柯的寝室,他早已经醉成烂泥了,口里叫着“伊菲”,他的室友忙着照顾他,我也帮不到什么忙,退了出来。
回到寝室,爬到久违的床上,辗转反侧,心里莫名的烦躁与不安。
后来,我们便很少在一起了,不是缺伊菲就是缺柯。
再后来,通过伊菲的朋友知道了伊菲和柯分手的原因全是因为我。她无法容忍自己和柯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却想着我,她说,那样对柯很不公平……
再后来的后来,柯从那件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遇到了另一个女孩,一个和他一样认真的女孩。常看见他们,很幸福的样子。与此同时,校园里也多了一个行色匆匆准备考研的女孩,就是伊菲。而我和小冉也一直很好,和伊菲也偶尔说说话。我不好意思,对她,我只有歉意……
如果有上帝,他应当对我宽容,容许我对伊菲满怀歉意,容许我在心里保留一个位置……
这个冬天我还是努力抽外烟,这个冬天我还是刻意喝浓茶,这个冬天我还是沉静在醉后的朦胧里。我知道,我在逃避,我怕,怕见她的泪……
沦落,太多的沦落,很多事情已经无从定论,对与错也难明晰是非了;麻痹,太多的麻痹,挥不去烙印一般凝固的记忆。酒精的作用越发短暂越发清醒,黑夜焦灼空洞,上帝的心理回映,像一片干枯的落叶,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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